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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 8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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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 83

趙小姑說到做到, 每日除了抽時間和蘇玉娘學習打扮、官話、算賬外,其餘時間都鋪在酒樓裏。酒樓的業績蒸蒸日上,蘇玉娘掙的銀兩早就夠還寶丫的, 還存下了不少家當。

趙寶丫和趙小姑也掙得盆滿缽滿。

就在兩人計劃著要不要再開分店時,秦正卿找到趙凜, 詢問他要不要提前跟著他家的商隊去京都參加春闈。

趙寶丫趴在窗戶口看見她爹點頭, 她有點懵:阿爹不是說中了舉就去縣學當教俞嗎?怎麽又要去參加春闈了?

當天夜裏, 她又做了那個許久沒做的夢。夢裏,她爹在朝堂上千夫所指, 被皇帝下令五馬分屍!

殷紅的血流了滿地, 一直滲透到她的腳下。趙寶丫被嚇醒, 大冬天的出了一聲冷汗。她爹就是在京都出的事, 原本她讓阿爹棄戎投筆就是想讓他遠離那個結局,如果她爹去參加春闈, 事情不是拐來拐去又拐回去了嗎?

她爹要是去了京都會不會死啊?

趙寶丫越想越心悸,整個人焦慮得不行, 大半夜的跑到她爹的屋子把人搖醒,問:“阿爹, 你能不能不要去參加春闈啊?”

原本還困頓的趙凜瞬間清醒, 眸子微睜,困惑問:“丫丫, 阿爹一直想問你,你為何這麽不想阿爹往上考?”提出讓他讀書的人是閨女,但閨女似乎只想讓他考個秀才。

他有些鬧不懂閨女的想法了。

黑暗裏,他看不清趙寶丫的神色, 只聽她小聲道:“我就是擔心爹太辛苦了。”

趙凜:“這不是實話,阿爹要聽實話。”

床頭的小姑娘默了默, 趙凜不疾不徐的催促她:“丫丫,你在阿爹面前還有什麽不能說的?”

趙寶丫扯住他衣袖的手都在顫,幾息後,終於坦白:“阿爹,三歲那年你和林茂伯伯去押鏢,我做了個夢。夢見我死了,你和林茂伯伯去從軍了,你當了將軍,後來又當了什麽攝政王。你開始變壞,被很多人罵,最後被人害死了!”她越說越害怕,聲音都開始抖:“我害怕,我怕你又去京都,怕你還會死!”

趙凜想起當年林茂提出要去從軍,閨女那要吃人的眼神,原來從那時起,小姑娘就在擔心他。

“所以,你勸爹讀書,又不想爹高中當官?”

趙寶丫點頭:她委實沒想到,阿爹腦袋突然開竅了,一路過了院試、鄉試!

眼看著又拐回死路上去了,叫她如何心安。

黑暗裏,趙凜笑了起來。趙寶丫不明所以:“阿爹笑什麽?”

趙凜摸摸她發頂:“就算丫丫做的夢是真的,那丫丫有沒有想過,從你阻止阿爹和林茂伯伯去從軍開始故事的發展就變了?”

趙寶丫不解:“哪裏變了?”

趙凜解釋:“我家丫丫還活著啊,而且還會長命百歲!我們遇到了沒有遇見的權道長、玉姨、你小姑、春生、星河……這都是變數!他們都是很好的人,只要丫丫在阿爹身邊,和他們一直規勸阿爹,阿爹就不會變壞。即便阿爹去了京都也不會是什麽攝政王,當了官也是好官,就不會被人害死了。”

“你好好想想,是不是這個理?”

趙寶丫歪頭想了片刻,遲疑的說:“好像有點道理!”

“可是,我還是擔心。”

趙凜:“那你告訴阿爹,害死阿爹的那人叫什麽名字?阿爹和他成為好朋友,他肯定就不會害阿爹了。”以後但凡碰見那個人,往死裏弄就是了,省得閨女寢食難安。

趙寶丫搖頭:“我在夢裏沒看到正臉,只看到一個背影,高高的,瘦瘦的,指著阿爹的鼻子罵!”

趙凜安撫她:“不怕的,下次丫丫做夢努力看清楚他長什麽樣。”

趙寶丫點頭:“嗯,下次,下次我一定看清楚他長什麽樣。”

趙凜打了個哈切:“天冷,你快去睡吧。明日一早我們還要出你師父那辭行呢。”

趙寶丫乖乖的跑回去睡覺,抱著枕頭努力想再繼續那個夢。然而,她後半夜只夢見吃的,好多好多好吃的。

次日一早醒來,她郁悶極了!

趙凜帶著她和趙星河往城隍廟去,到了廟裏,權玉真又在翻他那一厘三分地。瞧見他們來,開口就問:“是打算提前去京都了?”

趙凜詫異:“道長如何知曉?”

權玉真:“算著日子要到了。”

“長溪在南,京都在北,從長溪到京都光路程就要一月有餘。十一月底出發去京都,越往北走越冷,接近年關時大雪容易封路,趕到京都差不多也就一月左右了。會試在二月,三月放榜,四月參加殿試,殿試之後若是中了,還有一系列繁瑣事情。”

“算起來至少要在京都呆四個月。”

趙凜:“道長料事如神。”

他娓娓道來:“其他學子只帶書童去的話都是提前包客棧,我要帶丫丫去,小妹和星河也要一起。提前去,好租屋子,比住客棧方便些。”

權玉真起身:“那你算錯了,春闈的檔口,就是提前兩個月也難租到屋子。”

趙凜嘆氣:“那只能多花些銀子住客棧了。”

權玉真:“倒是不必,我提前給老友去了信。你到了京都後,拿著我的拜帖去大理寺卿刑大人府上,他會讓人帶你去租好的屋子。”

趙凜驚訝:“刑大人到大理寺任職了?”從地方上的四品知縣直接調任京都正三品大理寺卿,這跨度也太大了吧!

權玉真看穿他的想法,解釋道:“這沒什麽奇怪的,他本就是京官,曾在內閣任職。”

能入內閣的,都是皇帝看中的,能任大理寺卿也不奇怪。

趙凜問:“道長有什麽要帶給邢大人的嗎?”

權玉真想了想,從後殿拿出一只酒葫蘆道:“這是我自己種的葫蘆,酒是何記的‘瓊枝仙’,你幫我拿去給他吧。”

趙凜接過酒壺,遲疑著又問:“道長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?”

權玉真搖頭:“一把老骨頭,就不折騰了。你們路上註意安全,尤其是寶丫,莫要凍著了。”

趙寶丫乖乖點頭:“師父放心,我新做了貂毛鬥篷,保暖著呢。”帽子、手套、靴子、香爐、絨毯……凡是能保暖的東西,她幾乎都帶上了。

一個馬車是裝不下,除了黑雪,趙凜又雇了一輛馬車。

出發那日,趙寶丫和趙星河去找何春生告別。三人還是頭一次要分開這麽長時間,都有些舍不得。趙寶丫軟聲道:“春生哥哥,你幫我照顧好小黑和貓貓哦,我回來給你帶京都的特產。”

何春生塞了一堆瓶瓶罐罐給她:“這裏都是一些常用的藥,瓶子上都貼了字,你看著點用。”

三個小孩兒在旁邊說著話,趙小姑也拉著蘇玉娘告別:“玉娘姐姐,我這次去京都會多去各個酒樓走走看看,多學點新的菜色過來。”

蘇玉娘笑道:“這主意不錯,京都的鴻運樓一定要去,那東家祖上是禦廚,很多不錯的菜色。”這麽多年沒回去過,菜品也更新了很多吧。

眾人揮手告別。

趙寶丫和趙小姑一輛馬車,趙星河只能憋屈的和趙凜同一輛。

到了城門口,秦正卿和書童已經等在那了。這次他們隨著秦家的商隊走陸路一起進京,路上也好有個照應。

原本可以走水路更快的,但經歷過幾年前的水匪事件,趙寶丫有些害怕。

倒是陸坤走水路去了。

一行人走了大半個月,天越來越冷。接近京都時,已經十二月底,天下起了雪。這一下就是十來天,大雪鋪滿了去路。雪天路滑,商隊放慢了腳步。

秦正卿擔憂,詢問領隊的還有多久才能到京都?

領隊的冒著風雪給他們送了一鍋熱氣騰騰的羊肉湯,安撫道:“大公子放心,一月中旬肯定能到的,絕對不會耽誤您春闈。”

路上不少同樣趕考的馬車經過,趙寶丫抱著手爐往外看,到處白茫茫的一片雪,連呼吸都冒著白霧。

趙小姑擔心她凍著,連忙把車簾子放下:“北邊的天怎麽這樣冷?”她拿過腳邊的鐵杵翻動地上的小火爐:“幸好商隊帶了碳,不然得凍死。寶丫,你腳冷不冷?冷的話,脫了鞋子放到小姑懷裏來。”

趙寶丫搖頭:“不冷的,我有鹿皮靴,襪子裏面有加了絨的。”

又行了十來日,終於在雪停初霽時到達京都。

來趕考的學子很多,還未到城門口,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。

趙凜跟在商隊後面,交了路引,查看一番後進了城。

秦家考慮到秦正卿將來有可能在京都為官,早早的置辦了宅地的。秦正卿詢問趙凜是否要一起過去。趙凜搖頭:“不了,我們已經租了屋子。”

趙家的家底,秦正卿是知道的,不可能在進京之前就租好了屋子。那只有可能還是因為先前保媒的事和他疏遠呢。

他也不好說什麽,只道:“我就住在南城西祠胡同,清之兄有事可以隨時找我。”

兩人自城門口分道揚鑣後,趙家的車夫一路問到了大理寺卿,邢大人的府上。

會試在即,京都不少重要官員的府門前都有學子前來拜見,攀附。邢大人府上自然不能免俗。

趙凜他們的時候,邢府門前已經聚了兩三個書生,還有一人被管家直接趕了出來。惱怒罵道:“不好好讀書,整日鉆營旁門左道做甚?都回去吧,我們大人不見課。”

眾人遲遲不肯散,眼看趙凜走了過來,眼神裏都是不屑:“又來了一個攀附的,遲早也會被打出來。”

管家剛想回府關門,又聽見身後有人喊,轉身想發怒,就被趙凜高大的壓迫感給鎮住了。狐疑的打量他:“你哪位啊?”

趙凜掏出權玉真給的拜貼,管家接過翻開看了兩眼,態度立馬變了。老臉笑的像朵菊花:“哎呀,趙公子您總算來了。大人還在都察院辦案,吩咐老奴您若是來了,先帶去宅子裏休息。”

趙凜拱手:“那麻煩老伯了。 ”

管家連忙道:“不麻煩不麻煩,老奴親自帶您去。”說著命家仆看好大門,親自給趙凜領路。

幾個書生都驚訝:“這是哪家的趙公子?勞煩大理寺卿府上的管家如此優待?”

幾人面面相覷。

管家一路把趙凜帶到了北城一座宅邸,殷切道:“趙公子,京都人多,倉皇之下也只能找這麽一處宅子了。”

“有住處已經很不錯了。”他又從馬車裏拿出那壺酒遞了過去:“這是故人讓趙某轉交給邢大人的,勞煩管家轉交一下了。”

會試在即,他自然不好親自去拜訪。

管家點頭,提著酒壺徑自去了。

宅子確實不大,只有三間屋子,一個竈房,院子也只有長溪縣的一半大。但天子腳下,寸土寸金,春闈的檔口,能找到這麽一處幹凈的宅院已經不錯了。

屋子顯然已經派人打掃收拾過的,被子、家具一應俱全。

一家人坐下來後,開始把行李歸置。幾人都默契的讓趙寶丫坐在一邊休息。趙寶要很想幫忙一起收拾,但奈何她身子骨不爭氣。馬車顛了一路,渾身就像散了架,擡擡手指都費力。

趙小姑先鋪好床,讓她乖乖躺在床上。拿了湯婆子和手爐給她暖。邊收拾房間邊道:“待會兒收拾完你和星河乖乖待在家裏,不要去玩冰,化雪天冷。我同你爹去買些菜和米糧來。”

趙寶丫擁著被子懶懶的靠在床頭,一張好看的笑臉病白:“好。”

兄妹兩個出去一趟,不僅買了菜和米糧,還請了個大夫回來。大夫給寶丫把了脈後,蹙眉道:“這孩子天生體弱,本不該舟車勞頓,開幾副藥養養吧。”

趙寶丫不想吃苦藥,但為了讓她爹安心,又不得不吃。

幸好有足夠多的蜜餞。

整整五日,四人都窩在小院裏修養生息。

直到城裏的雪完全化了,天氣轉晴氣溫回升,趙凜才帶幾人往饞了許久的鴻運樓去。

臨近年關,又趕上春闈,京都人多,馬車是不能乘了。幾人從北城一路逛到東城。

京都繁華,玉樓瓊閣聳立,商鋪小肆星羅密布,來往之人多是錦衣華服,操著一口地道的官話。

當真是富貴迷人眼!

趙星河遠遠的瞧見鴻運樓的招牌,四人進去店裏,人多的居然要叫號排隊。

好在店家周到,單獨劈了一小塊兒地方給等候的客人休息。還備下了暖茶瓜子供客人消遣。

趙小姑學到了:“這主意好,往後我們何記忙不過來也可以這樣幹。”

等的時間長,趙寶丫有些餓,又吃不慣瓜子,伸手從隨身的布袋裏掏了掏。掏出一包路上剛買的糖炒栗子出來吃。剛剝一個放進嘴裏,面前就站了一個小姑娘。

那小姑娘約莫兩三歲,肌膚瓷白,一雙溜圓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手裏的糖炒栗子流口水。

趙小姑呀了一聲,問:“哪來的小團子?”

趙凜和趙星河同時看了過去,那小姑娘也不怕生,朝著趙寶丫伸手,奶聲問:“姐姐,能給我吃嗎?”

趙寶丫還是第一次被人叫姐姐,還挺新奇的,立馬掏了兩個栗子遞到她手裏。小姑娘高興壞了,外殼都不去就往嘴巴裏塞,兩邊的腮幫子吃的鼓鼓的,像只小倉鼠。

趙小姑呵笑道:“這娃兒和寶丫小時候還挺像的。”

她一說,趙星河目光就在趙寶丫和那小姑娘臉上來回打量,然後撇嘴:“一點也不像。”

“你自己還是個孩子,哪裏記得寶丫小時候長什麽樣。”趙小姑看向趙凜:“大哥,你說像不像?”

趙凜:“不像。”

趙星河樂了:“你看吧,我說不像。”

趙寶丫從布兜裏掏出水鏡,看了看自己,又看了看面前的小姑娘:眼睛很像啊,一樣圓滾滾的貓眼。

她正研究著,夥計跑過來說輪到他們了。四人立刻起身跟著夥計走,等坐到一樓大堂東邊的桌子時。那小姑娘也跟了過來,擠到趙寶丫身邊坐下,大眼眨巴眨巴盯著她看。

趙小姑驚詫:“哎,這娃兒爹娘呢,怎麽跟著我們跑了?”

趙寶丫環顧一圈,並沒有看到有人找孩子,側頭問:“妹妹,你爹娘呢?”

那孩子搖頭,沖著趙寶丫傻樂,奶呼呼的喊:“姐姐。”

趙寶丫撓頭,看向她爹:“這要能辦啊?”

趙凜:“讓她先待著吧,說不定家裏人待會就找過來了。”這小姑娘穿著富貴,頭上簪著紅寶石、脖子上掛著金玉長命鎖、衣服料子是上好的蜀錦,肩背處墜著一排小東珠。

這樣的孩子應該是自己走丟的,在家裏人找來之前跟著他們反而安全。

“要是沒人找,吃完飯就送官府。”

點的菜陸陸續續的上桌,趙小姑對這裏的菜色讚不絕口。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,但凡趙寶丫夾什麽菜她就喊姐姐。趙寶丫拿了只小碗給她,每樣菜都給她夾一點,又拿了根勺子給她。

小姑娘不要勺子,一雙筷子使得到處亂飛,趙寶丫捧著肚子笑得可開興了。

趙星河嘀咕道:“這小孩怎麽有點傻呀?”

小姑娘瞪著趙星河,撅嘴:“你傻!”

趙寶丫樂不可支:“這妹妹真有意思。”

小姑娘跟著她傻樂。

趙小姑也笑了起來:“確實有意思,哎,我怎麽越瞧越像寶丫?”

幾人吃到一半,一樓突然騷動起來,有官差帶著一個婦人在大堂到處看。看到趙寶丫這邊時,那婦人急忙沖了過來,一把摟住小姑娘,聲音都是害怕:“姑娘,您可嚇死乳娘了,快同乳娘回去,夫人急壞了。”

小姑娘開開興興喊了句乳娘,趙家幾人齊齊松了口氣,看來不用送官府了。

乳娘要把小姑娘抱走,小姑娘卻一把拉住趙寶丫怎麽也不肯走,奶聲喊:“姐姐,吃。”

乳娘這才把目光落在趙寶丫,趙凜等人身上,待看到小姑娘面前的碗筷時,驚得眼珠子都不會轉了:“哎呀,姑娘,你怎麽能吃這些東西?你身子骨弱,用不得這些的。”

她朝趙凜等人俯身道謝:“多謝幾位了,我先帶我家姑娘回去,夫人正找呢。”

趙凜點頭,那乳娘就抱著不斷掙紮的小姑娘匆匆走了。

等趙家幾人吃完,結賬要走時,酒樓的夥計道:“方才那位丟了孩子的貴人已經結賬了,還送了三百兩銀子過來,客官收下吧。”

鴻運樓是京都最好的酒樓,他們這頓少說也吃了一百兩,再送三百兩就是四百多兩了。正心疼花費的趙小姑頓時心晴舒暢:“方才還覺得麻煩,原來是個送財童子呢。”

對方直接把銀子留下也沒報家門,自然就是沒打算讓他們推拒。

趙凜拿了銀子,又帶著三人在京都街道逛,原想著去南城找秦正卿。經過一片花柳巷時,看見陸坤坐在欄桿外喝花酒。

陸坤顯然也看到了他們,手裏的酒壺哐當一聲砸在地上,引來過路的人罵罵咧咧。

趙寶丫擡頭,看到他,驚訝問:“阿爹,那是什麽地方,他怎麽在這喝酒啊?”

她話音剛落,就有好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揮著手帕朝他們招手:“客官,來坐坐啊!”

趙小姑面色漲紅,氣惱喊:“這群人,沒看到有小孩嗎。寶丫、星河,快走快走,這不是什麽好地方。”

趙寶丫點頭,深以為然:陸坤那個壞人去的地方能是什麽好地方!

之後趙凜要溫書,趙小姑三人也就乖乖待在家裏沒出去。

期間,秦正卿找上門來了一次,趙凜欣然作陪。兩人圍著火爐下棋,秦正卿問:“明日在城南的聚賢齋有一場詩會,趙兄可要去?”

趙凜落下一子:“不去。”

秦正卿也跟著落下一子:“往年這種詩會可是揚名的好時候,朝中大人們都看著呢。聽說徐閣老的嫡子徐明昌也會去,你也跟我去湊湊熱鬧吧?”

趙凜依舊搖頭:“這種地方是好揚名,也容易得罪人。”天子腳下,還是低調點的好。

秦正卿見他不為所動,笑道:“你這般心性,將來為官定是個清正廉明的。”

趙凜笑笑,沒接他的話。

秦正卿又落下一子,棋面輸贏已定。他笑道:“承讓了。”

趙凜把棋子放回棋簍,擡手拎起小爐子裏煮開的水沖茶,氤氳的茶香蒸騰而起。窗外寒梅開得正盛,秦正卿端起茶品了一口,眉眼裏盡是意氣:“我若為官,必定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!”

趙凜又給他倒了杯茶:“那三日後,我們各自努力。”

兩人相視而笑。

三日後,春闈開考,所有考生進了禮部貢院要九日後才能出來。

趙寶丫忍不住緊張起來,焦躁不安的再屋子裏來回踱步,嘴角都起了個火癤子。趙小姑為了分散她的註意力,拉著她和星河去大街上找酒樓和食肆吃飯,很認真道:“我們每日試一家,把好的菜品都記錄下來,等回去給玉娘姐姐看,肯定會對何記有幫助的。寶丫,你舌頭靈,一定要好好幫小姑啊。”

被委以重任的趙寶丫註意力果然被轉移,每到一家店都認真的記錄菜品,分析食材。

試到第八日,她們路過一家玉器店時被人喊住。喊人的不是別人,正是那日在鴻運樓撿到的小姑娘。

小姑娘的乳娘和兩個婢女也在,慌忙追到門口。看到趙寶丫時還覺得奇怪呢,她們姑娘向來記性不好,對面前這個瓷娃娃一樣的小蘿莉倒是記得牢。那日回去後,還念叨了好久的姐姐。

小姑娘跑出來拉住趙寶丫往玉器店裏扯:“姐姐,玩。”

趙寶丫無奈:“姐姐沒空陪你玩,姐姐要去吃飯。”

小姑娘嘴巴一癟,睜著大眼可憐兮兮的看她:“姐姐,玩。”

乳娘朝趙小姑她們抱歉一笑,伸手過去拉小姑娘:“姑娘,奴婢們陪你玩。”

小姑娘搖頭:“不要你們,要姐姐。”

就在乳娘和兩個婢女不知如何是好時,玉器店二樓傳來腳步聲,一道女子溫和的嗓音傳來:“蜜兒,不許胡鬧。”

趙寶丫幾人循聲望去,樓道上下來一錦衣婦人,膚光勝雪、氣度攝人。只單單瞧了這邊一眼,乳娘和婢女立刻低頭俯首安靜如雞。偏偏這小姑娘敢癡纏,嬌聲嬌氣的喊了聲母親,依舊拉著趙寶丫不放:“母親,我要姐姐。”

婦人走到近前,溫和的打量趙寶丫,問:“你就是那日照顧我家蜜兒許久的孩子?”

趙寶丫心說:也不算照顧吧,但你要那麽認為,姑且算吧。

於是她點頭。

“果然是個面善的,無怪乎蜜兒惦記著。”她從袖子裏掏出一塊玉墜遞了過去,道:“這個你收下吧,權當謝禮了。”

趙寶丫連忙搖頭:“不用不用,先前夫人已經給過了。”

婦人很強勢,直接把玉墜放到她手裏:“給你,你就拿著,這是你應得的。”

趙寶丫只好收下,婦人牽起小姑娘:“蜜兒,我們要回去了。”小姑娘一步三回頭的跟著她娘往外走。

趙小姑一直盯著那婦人看,總覺得很眼熟,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。想不起來就算了,吃飯要緊。

趙小姑朝還在摩挲玉墜的趙寶丫喊:“寶丫,我們去吃飯吧。”

原本走到門口的婦人突然回頭,盯著趙寶丫不放,隨後又看向趙小姑,眼神覆雜難明。趙小姑被看得不自在,開口詢問:“這位夫人……”

然而,話還沒說完,婦人拉著小姑娘匆匆坐進了馬車。馬車走了一段路,婦人突然喊停,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錦盒,朝伺候的婢女道:“把這個送去方才在玉器店碰到的小姑娘吧。”

乳娘訝異:“夫人,這不是給咱們姑娘的嗎?”

婦人淡淡看了乳娘一眼,乳娘立馬閉嘴。

伺候的婢女也不敢耽擱,匆匆去了。

等追到趙寶丫他們時,他們正在對面的食肆吃午飯。婢女把夫人的話轉達後,放下東西就走了。趙小姑追到門口也沒瞧見人,拿著錦盒嘀咕:“這夫人怎麽這麽愛送東西?寶丫,快打開瞧瞧是什麽?”

趙寶丫打開錦盒,雪白的綢布上躺著一只翠色的翡翠鐲子,剔透純凈,一看就價值不菲。

趙小姑驚訝:“怎得送這般貴重的東西?這鐲子少說得數千兩吧?”蘇玉娘愛玉,她跟著對方久了,對這些東西也有一定的見識了:“原想著來京都要花費不少,沒得回去還掙了。”

她多看了兩眼,忽而琢磨出味來:“寶丫,方才送你的玉墜,怎麽瞧著像是這只玉鐲子的邊角料?”

趙寶丫把收進布袋裏的玉墜拿出來看,成色、水頭都一模一樣,確實像是這玉鐲的邊角料。

趙星河猜測:“那夫人不會是覺得送寶丫妹妹邊角料不好意思,特別又讓人送這玉鐲來吧?”

趙小姑覺得就是這樣,不禁感嘆:“京都人果然大方,要是能在這開酒樓就好了,肯定比長溪掙的多很多。”

趙寶丫覺得這玉鐲太貴重了,先前就收了對方三百兩又得了個玉墜,這玉鐲是萬萬不能要。

“下次碰到那個小妹妹還給她吧。”

“是該還給她。”趙小姑嘀咕兩句,雙眼又染上:“我總覺得這夫人很眼熟啊……”肌膚和寶丫的一樣白。

她這麽多年就沒見過有人肌膚和自家侄女一樣白的。

唯一見過的也就是她那早死的大嫂了。

這想法一冒出來,趙小姑突然楞住了。她終於想起來這夫人眼熟在哪了:就是像她那早死的大嫂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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